今年以來,“潤”成為一個新詞。盡管調侃意味更多,年輕人確實向往不同的生活方式。而在海外做藍領的年輕人,是開始探索的一批人。
“有的人適合出國,有的人適合留在國內發展,移民并不適合所有人,我見過有非常喜歡并適合加拿大的人,也有來了之后就想回國的人,這個真的因人而異,希望大家多根據自己的情況做選擇。”樂兮在豆瓣日記中寫道。
辭去國內公務員一職,選擇到加拿大做木工,樂兮獲得加拿大“綠卡”后,就在豆瓣更新自己的“移民故事”。
最吸引人的部分,就是她在加拿大做木工,制作了漂亮、精巧的木屋。
“女人還能當木工?”“會不會有危險?”“藍領能賺到錢嗎?”帶著這些疑問,網友們關注起樂兮的豆瓣,如今其粉絲數超過1.4萬。
剛剛過去的7月27日,是樂兮到加拿大的三周年日。如今,她在加拿大卡爾加里,有自己的房子,開著皮卡車上班,“朝7晚3”,下班后出門遛遛狗,生活規律、簡單,自得其樂。
實際上,在國外當藍領,收入不比白領差。樂兮發現,朋友圈一位UBC(英屬哥倫比亞大學,加拿大TOP3大學)金融專業畢業生稱“時薪25加幣很高”,但還是木工學徒的她,時薪已經24加幣。
在澳洲當“農民”的Sophia發現,即使是藍領工人,在當地也不會被“看低”。“對于用勞動力掙錢的工人,他們很尊重。老板會關照工人,比如做咖啡、切水果給我們。”她告訴燃次元。
年輕人到海外做藍領,已經不罕見。8小時工作制,很少加班,薪水足以維持體面生活,有完善的保險,還有長達一個月的帶薪年假……國外藍領工作,讓很多非高學歷人才的年輕人,看到另一種生活方式的可能。
經歷三年疫情,全球經濟巨變,中國也受到較大影響,環境逐漸改變。尋找新的生活方式,是很多年輕人正在做的事情。比如,有人放棄一線城市大廠工作機會,回老家考公務員;還有人去云南大理的田野邊上居住,當“數字游民”;也有人去送外賣,只因收入不算低。
在國內,去做藍領的年輕人依然不多,一方面技術工人培養體系還不完善,另一方面收入水平達不到較好層次。但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,藍領工人都是“體力活”,不付出身體勞動,難以賺取工錢。無論是樂兮還是Sophia,都是喜歡運動的女性,她們不怕“吃苦”,反而享受其中。
當然,并不是去國外,就都“很美好”。在國外,如果英語水平不高,輕信中介,也有可能被“坑蒙拐騙”。Sophia就在澳洲農場中發現這種情況,有些國內中年人,聽不懂一句英文,被中介“騙”到澳洲工作,時薪達不到當地最低水平,而他們不知道真相。
“我個人覺得只要有勇氣做決定的人,就非常值得佩服。我也在努力做有勇氣的人。勇氣在我看來不一定是非要選擇出走,而是做出決定并踐行它。無論是選擇出走,還是選擇放棄出走,無論是選擇逃離‘體制’,還是選擇進入‘體制’,都是值得尊敬的。”樂兮在豆瓣日記中寫道。
30歲逃離“體制”,去加拿大做木工
做出“移民”這個選擇的時候,27歲的樂兮已經在河南省一個三線城市做了五年公務員。
“本科畢業就去考公務員,剛剛好考上了,也是想要一份穩定的工作。”顯然,在老家做公務員,是符合父母期待的人生。
但這份工作令樂兮找不到生活的意義。“我的工作就是‘寫材料’,很多時候都沒人看。”調研文章、領導講話、工作報告等等,單位的很多政工科室她都呆過,但工作內容八九不離十,都是寫各種材料,以至于寫成了單位的“筆桿子”。
“我經常問自己:我工作的意義是什么?我創造了什么價值?為什么要有這樣的工作?”20歲出頭的樂兮,很想做一些實際的、有意義的事情,而這份工作讓她陷入“虛無”之中,認為自己在浪費生命。“那段時間甚至有了閱讀障礙,可以一個字一個字閱讀,但是讀個兩三行,我就忘了前面寫的是啥。”她告訴燃次元。
不過,提出“移民”決定的,是樂兮的伴侶大橙。2015年,相戀一年的她們跟父母“出柜”,大橙獲得父母的理解,樂兮卻沒有,而與父母陷入激烈爭吵和對峙的狀態。
一系列的打擊下,樂兮患上雙相情感障礙,大橙也成為她的情緒垃圾桶,日子可謂充滿陰霾。終于在三年后的冬天,大橙提出,“我們移民吧!”
2018年初,她們發現,加拿大的PR(Permanent Resident,永久居留權)比較容易申請。于是,她們申請了EE-FSW(Express Entry-Federal Skilled Worker,聯邦技術移民快速通道)計劃。得益于大橙的碩士學歷、大學教師經歷以及優秀英語成績,最終她們于2019年2月收到加拿大COPR(Confirmation of Permanent Residence,即登錄信、永久居民確認信),3月就拿到PR。
“有一次聽力丟了section1的分數,她坐在街頭哭的時候,我們根本不知道未來在哪里。”所謂EE-FSW計劃,要求申請人雅思G類聽說讀寫成績“8777+”,大橙一共考了10次雅思,才符合要求(聽8.5分、說8.5分、讀7.5分、寫7.5分),“那時候EE分數線還很低,我們都是普通人,沒有特別過人的能力,都是努力換來的。”
對于樂兮來說,“木工”本是一個遙遠的概念,此前做公務員的時候,她只是業余做做木梳、木簪、木書簽等小物件。
2019年7月,她們來到了加拿大阿爾伯塔省卡爾加里市。去“新移民中心”測試英語水平的時候,樂兮偶然看到了一個免費培訓木工技能的宣傳頁,于是她聯系了這家NGO組織Momentum,得以進入木工培訓班,“這個項目是跟政府合作的。學習期間,政府每個月還會給學員發放1000多加幣的生活補助。”
“這個NGO不僅教木工技能,也教寫簡歷、面試技巧、職場文化等,上完課后,還會對接實習的公司,相當于間接幫你找工作,一站式的支持。”樂兮覺得,當地政府是希望新移民盡快找到工作、賺錢交稅,但對于初來乍到的她們,是很實在的幫助。
為期25周的學習,一半時間學習數學、科學、英語、寫簡歷和面試,目標是為了通過木工學徒入學考試;剩下一半時間,6周學習基本木工技能,如何使用工具,初步了解房屋建造知識,同學們一起建小房子,2周投簡歷和面試,4周在公司實習。學習期間,樂兮做了一個方桌、一個床頭柜、一個凳子、一個工具盒,帶了回家。
“其實一開始我很不自信,畢竟沒接觸過木工這一行,很擔心找不到工作。但木工項目負責人Selina告訴我,任何時候學習一門新技能都不晚,在加拿大從事木工職業的女性也很多。”樂兮說道,木工培訓班大概有20個人,只有2個女學員,另一位是年紀很大的原住民,“她孫子都有了。”
Momentum手把手跟進樂兮學習和工作過程。培訓結束后,樂兮順利面試進到一家專門做Tiny Homes(微型住宅,即可移動木屋)的小公司。實習期間,樂兮依舊可以獲得政府補助,但公司不付工資。在公司實習,樂兮投入到具體的木工工作中,由有經驗的木工帶著,搭框架、做飾面等。
不過,剛剛完成兩周實習,新冠疫情就來了,公司暫時關閉。當時,她們居家了兩個月,沒有收入,只能申請加拿大應急補貼,一個月2000加幣,保證了房租和日常開銷。
疫情封鎖結束后,實習的公司聯系了樂兮,讓她去正式上班。于是,樂兮跟公司簽了勞動合同,正式開始她長達4年的木工學徒生涯。
加拿大對于培養藍領技術工人(skilled trades)有一套完善的體系。樂兮介紹道,加拿大的教育體系是比較成熟的雙軌制,其中跟藍領技工相關的就是學徒培養項目(Apprenticeship Programs),不同類型的學徒要求時間不同,木工學徒通常持續4年,包括工作場所的實踐訓練和學校理論部分的學習考試,而后拿到省級Journeyperson認證,成為合格技術工人。
按照要求,當4年木工學徒,樂兮每年包括至少1560小時的工作時長和8周的學校學習、考試。在這4年間,木工將從地基開始,直到學會如何建一棟住宅。
現在,樂兮平時在公司上班,每周5天,8小時工作制,早上7點上班,下午3點半下班,午休半個小時。每年本人和公司協商時間安排,她會抽出2個月時間,去卡爾加里的學校SAIT學習。
同時,學徒培訓期間,對標正式技工工資(約35加幣/小時),每年工資會按比例上浮,第一年學徒工資是60%,第二年是70%,第三年是80%,第四年是90%。剛開始上班的時候,樂兮的時薪是17加幣。如今兩年過去,樂兮的時薪漲到24加幣/小時,同時每個季度會有3%的績效獎金。
“這份工作是高強度的,經常要搬重物,在梯子爬上爬下,但我很喜歡運動。我終于體會到,自己真正喜歡并享受的工作狀態。”樂兮說道,工作比較累,但兩年半沒有加過班,上班氛圍很好。“同事們都是活潑開朗的人,車間里每天都開著音響放音樂,工作間歇甚至會跟著音樂扭扭跳跳幾下。下班后大家就會從冰箱里拿出啤酒,邊喝邊聊聊天。”
圖/樂兮參與制作的Tiny House 來源/豆瓣@樂兮
非常有趣的是,樂兮的同事,背景也很多元。有的以前學的是消防員課程,但沒有去當消防員;有的學歷很高,做過幼教、政府工作;有的是加拿大航空空姐,由于疫情停薪留職,就來做木工。
此外,公司的電工是業余DJ,水管工是業余Rap,“有個經理是樂隊鍵盤手,最近夏天,他有一半時間都在酒吧演出。”樂兮表示,反而自己比較普通,下班可能就是遛狗、擼貓。
技工有一定的危險性,木工也一樣。對此,樂兮表示,公司每周二都會開安全會議,每個人都有主持會議的機會,大家會在會上討論工作中潛在的危險。另外,只要是建筑公司,都會覆蓋WCB(Workers’Compensation Board,一個NGO組織)基本保險,如果員工因為工作受傷,WCB會賠償員工治療/恢復期間的治療費用、薪資等。
目前,樂兮不僅喜歡這份工作,還感到驕傲。記得有天下班回家,她遇到一對老夫婦,閑聊中提及自己在做木工,老太太對她豎起了大拇指,夸贊了她。
除了工作,樂兮的加拿大生活也已經穩定下來。
到卡爾加里的第二個月,為了方便出行,她們以lease(長期租賃)方式買下一輛車的3年使用權,首付1.5萬加幣,月供300多加幣。第二年夏天,她們決定買房,最終以42.5萬加幣購買了一套1495平方英尺(約139平米)的二手房(帶院子,占地面積3500平方英尺),貸款浮動利率1.4%。另外,她們還在去年先后領養了一貓一狗。
圖/樂兮在卡爾加里買的房子 來源/豆瓣@樂兮
樂兮說,她的收入水平在卡爾加里算是可以的,能夠覆蓋房貸、車貸及一部分家庭開支。對于未來,她要認真完成4年木工訓練,拿到“紅印章”認證,成為官方認可的木工“大師傅”。接下來的話,她還想學點其他工種,如電工、焊工,“我還挺喜歡動手、使用工具的,而且多些技能,以后就不愁找不著活。”
現在樂兮的生活規律且健康,早上6點起床,晚上10點就入睡。周末,她們會開車2小時去山里,徒步、遛狗、爬山、看風景。
之所以選擇卡爾加里,樂兮說道,同多倫多和溫哥華相比,這里房價、生活成本較低,適合新移民起步。這里有160萬人口,其中有10萬華人,華人超市很多,最近她還在超市買到河南的胡辣湯。
“加拿大冬天很冷,但室內有暖氣,也不冷。夏天氣候就很舒服,白天20多度,不需要開空調,今年最高溫也就是32度。”夏天,沒有陽光直曬的時候,她們會在院子里燒烤,喝點涼酒,吹會風。
“如果目標是要多掙錢的話,不要選擇來加拿大。”樂兮最后表達,加拿大適合“躺平”,沒法賺大錢。適合普通人從頭開始奮斗,但對于高收入人群(金領、高管、IT從業者)來說,移民加拿大,收入可能會縮水。
“加拿大收稅高,掙得越多交的稅越多,但有各種各樣的福利。人們節奏很慢,有的公司還在嘗試一周4天工作制。同事說,有的公司現在開始周一到周四每天多工作1小時,周五提前半天放假。”樂兮說,加拿大適合普通人好好生活,不一定適合所有人。
在澳洲摘藍莓,實現農場夢
2017年,廣東省清遠市的Sophia成功辦理了打工度假簽證,去到澳洲打工。“我最喜歡的工作就是在農場摘藍莓,我希望自己能買下一塊地,有自己的農場。”她告訴燃次元。
所謂打工度假簽證(Working Holiday Visa,簡稱WHV),是一些國家/地區之間簽訂的協議,獲得此類簽證者可以在另一個國家工作或旅游一年至兩年。澳大利亞與中國達成協議,從2015年開始對中國公民開放打工度假簽證。2022年最新規定顯示,18-31歲、持有中國護照、有高等教育學歷者可申請,名額5000個(現為抽簽方式),入澳后可停留12個月。
Sophia大學讀的是設計專業,但畢業進了廣州一家進口貿易公司。那是2014年,她的工作內容是跟客戶對接、追蹤物流行蹤等,每天24小時待命,而工資只有3000多元。“工作壓力很大,工資還低,老板還說剛畢業有3000多元的雙休工作很不錯了。”她回憶道。
2015年,Sophia聽朋友說,去澳洲打工,一個月最少能掙2萬元,“身邊確實有朋友去,掙到錢了,還回老家買房了。”
2017年,Sophia考過了雅思分數線(4.5分),并在淘寶花2000元雇了一個中介,搶到了WHV名額,跟一個朋友一起飛到了澳洲。
但第一次異國打工,還是上當了。第一份工作的包工頭是華人,付給Sophia的時薪是19澳幣,但實際上彼時澳洲最低時薪是23澳幣。這份工作主要是園藝勞動,如剪枝、整理花盆、搬樹苗等。
“那個時候我帶了人民幣8000元過去,人生地不熟,一周就花完了。但工資還沒發,房租都交不上,還好房東答應讓我延后交。”Sophia說,這份工作就做了一個月,因為太累了,每天回家得泡澡才能緩過來。但這一個月里,每周也只能上三四天班,因為包工頭下面有很多工人,輪流上班。第一個月,她只把8000元掙了回來。
“第一個月心里感受是,‘我為什么要來澳洲?’但第二個月我就開始喜歡澳洲了。”原來,在第一份工作期間,Sophia逐漸摸索出“找工作”方法,就是在工作中認識一些“工友”,他們工作信息比較多,自己有車,去新工作的時候會捎上Sophia。
終于,第二份工作開始,Sophia可以做最喜歡的內容,就是摘藍莓,在澳洲最大的農場Costa(澳大利亞最大的新鮮水果和蔬菜種植、包裝和銷售商,由Costa家族創立)。“第二份是‘白工’,就是工資會交15%的稅,不是拿現金不打稅的‘黑工’了。”她說道。
摘藍莓,不可避免在日曬雨淋的環境里,但Sophia也是喜歡戶外運動的女生,不怕辛苦、不怕皮膚曬黑。反而因為在戶外農場,她感受到很多大自然的樂趣,享受那種自由自在的氛圍。
圖/澳洲藍莓農場 來源/Sophia拍攝
身邊一起工作的,大多是來自亞洲國家的年輕人,除了從中國(包括香港、臺灣)來的,還有來自日本、韓國、泰國、越南、印度尼西亞等國家的人,也有一些歐洲人。Sophia發現,同事之間氛圍也很好,大家都有類似的追求。“很多都是抱著幻想來的,追求自由、掙錢、去其他國家游玩。”
但摘藍莓也并非沒有壓力。Sophia說道,農場每天也會考核工人,會炒掉摘得慢的幾個人。“夏季果多的時候,一般是稱重計薪。會畫紅線,一般達到要求的有四五十人,后面的就會炒掉。”還好,Sophia是采藍莓很快的那波人,每天收入就能有人民幣1000元。每天,她從早上7、8點上班,下午2、3點就下班,午休半個小時,周末雙休。
按照規定,Sophia持有打工度假簽證只能在澳洲停留一年,集夠88天工作時長,才能申請續簽第二年。由于很多工作有季節性,比如藍莓過季就沒果可摘,Sophia需要輾轉做不同的工作,才能“集二簽”。
從珀斯(Perth),去卡拉薩(Karratha),再去布魯姆(Broome),第一年打工生涯,Sophia一直往北走。第二份工作做了兩三個月,她就去了布魯姆,做一些保潔工作(housekeeping)等,“布魯姆很漂亮的,世界上最美的日落就是在那個地方。”
邊打工邊玩,第一年Sophia還去泰國、馬來西亞、斯里蘭卡等國家旅游,沒怎么存錢。第二年,她存下了20萬元左右,于2019年9月結束兩年打工度假回國。
2020年1月,新冠疫情爆發,2020年3月,澳洲關閉邊境,Sophia留在了清遠。剛開始,她也沒有找新工作,就花存款。2020年,她去上了一年班,在阿迪達斯工廠,主要工作是用郵件聯系船運貨代,工資只有3800元/月,回到了畢業時候的薪資水平。
“在國內這兩年有點膩,還是想出去。”疫情期間,Sophia申請了澳洲學生簽證。2021年12月澳洲重新開放邊境,她再次踏上澳洲土地,來到新南威爾士州北海岸的臨海城市科夫斯港(Coffs Harbour),繼續農場摘藍莓的“農民”生活。
Sophia告訴燃次元,算起來她已經在科夫斯港摘了一年藍莓,對農場的生態比較了解。原來,澳洲許多大農場都被馬來西亞人“壟斷”,即是馬來西亞人跟農場主直接簽協議,爾后馬來西亞人再招工頭,工頭再低價招工人。經過幾層“中介”,普通工人被壓榨,比如一桶兩公斤的藍莓,農場主給的價格是14澳幣,而工人拿到的只有8、9澳幣。摸清這一層之后,Sophia懂得自己比價,甚至自己找農場主直接合作。
此前,Sophia已經試過自己當“包工頭”,直接跟農場主說手下有十幾人,可以接活,“其實我沒多少人,只是先接過農場,再叫一些朋友去做。我也不賺錢,就是想拿回藍莓原價,不被坑。”在澳洲藍莓農場,一天需要幾百個工人,通常由多個包工頭負責,而不支持單人接活。
今年,Sophia接了兩個小農場,等旺季就可以招人去開工摘藍莓。她介紹道,現在農場一般按藍莓重量算工錢,像Costa可以給到5澳幣/公斤,而一些小農場可能給3澳幣/公斤,淡季的時候也有給最低時薪25.41澳幣。
7月底,澳洲冬天,Sophia想去雪山滑雪,順便接了別墅的保潔工作,時薪35澳幣,一周工作30小時就能賺1000澳幣。但她不喜歡做保潔,只是過渡性質的工作。接下來,她還想去印尼朋友在的小麥場打工,“我看了他的工資單,兩周5500澳幣。”
Sophia說,摘藍莓的話,果多的時候一天可以掙到500澳幣,淡季一周也可以超過1000澳幣,“但現在澳洲物價漲了兩倍,房價也漲了兩三倍,這個工資水平疫情前可以,現在得一周掙2000澳幣才算多。”
但Sophia并不是喜歡拼命賺錢的人。她有位90后朋友,連打三份工,一天上班十幾個小時,一周能做80個小時,一年可以存下人民幣50-60萬元。“但這種人很少,還很低調。”
其實來到澳洲,Sophia喜歡大家隨性的生活態度。她有個室友,從小就從香港移民來澳洲,現在是一名工程師,但他不愿意跟公司簽合同,而是以臨時工(casual)的方式上班,“他本可以升經理了,但是經理要24小時跟進項目,他不愿意。他寧愿工資少一點,也想要那種‘想走就走’的狀態。”
Sophia說道,澳洲工資發周薪,房租也是按周交,如果工作一周,發現自己不喜歡工作內容,或者不喜歡老板、同時,那下周就換工作,“想干嘛就干嘛,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。在農場累了,來雪山滑雪,去海邊度假,都可以。”
“在這里,沒有那么多無形的壓力,沒有那么多相互比較,大家就是過自己享受的生活就好了。”下班喝啤酒,約上朋友去釣魚,周末去各個海島玩一圈,是Sophia享受的狀態。
8月開始,Sophia將去黃金海岸的學校讀書,學習西廚(chef)專業,一年學費約5萬人民幣。“一是想把英文提高,二是能拿到綠卡就拿。”西廚屬于澳洲技術移民專業,Sophia想以此拿綠卡,但以后還是在農場發展。“如果有錢我就買一塊地,要不然就包幾個農場。”
清遠來的她,體驗最深的是澳洲的雞肉“沒有雞味”。但她如今在澳洲的生活狀況,父母并不了解。“我從小比較獨立,他們甚至不知道我來讀書了。我是想,這條路走得下去,再告訴他們。”Sophia說,也有可能幾年后,她就回國做生意。
在澳洲當廚師,不想當管理只想做“小工”
來自遼寧省沈陽市,1993年出生的Jack,已經在澳洲悉尼當了兩年多廚師,做到了廚房“二把手”。但最近他辭職并搬去墨爾本,開始了新生活。
2016年,Jack去了英國,讀進出口貿易專業本科。因為英國天氣糟糕,在澳洲的朋友總說澳洲天氣好,力邀他過去。于是,他報了澳洲悉尼的藍帶學校(巴黎藍帶廚藝學校Le Cordon Bleu,是世界最大的廚藝學校,在五大洲有50所分校,如上海藍帶),學習廚師專業,一年學費5-6萬澳幣。
2018年,Jack開始在悉尼藍帶學廚藝,學習法餐等西餐制作。上午學理論基礎知識,下午有實踐課程,從早上7點多到晚上6、7點才下課,一周上3天或4天課。一年多后,實踐課程就學完了,后面都是酒店管理等理論課程。最終,Jack獲得進階文憑(Advanced Diploma,介于國內??婆c本科之間的學歷)。
上學期間,沒課的時候,Jack就會去餐廳后廚打工兼職。毫無經驗的他從最簡單的開始做起,時薪也只有22澳幣,比當時19澳幣的最低工資略高一點。
課程都學完之后,他開始實習。那個時候,學校也可以幫忙對接實習場所,但一般都沒有工資。于是,Jack自己上網找實習,去了第一家餐廳。
“剛入行的時候,如果英語不好,同事說啥你沒聽懂、沒理解,搞錯都是正常的。”Jack表示,好在他英語還行。2019年,在第一家餐廳,Jack實習后轉為全職。但疫情來了后,老板把餐廳關了,他被迫換工作。
在悉尼,Jack一共經過六七個餐廳,除了做法餐,還有意大利菜、西班牙菜,以及做早午餐(Brunch)的咖啡館,“中間有兩家餐廳做幾個月半年,其他都是做得挺久的,得試試看才能知道合不合適,而且換地方才能升職加薪。”
圖/Jack在悉尼一餐廳做的披薩
來源/Jack拍攝
不同于澳洲其他藍領行業,廚師這一行的壓力較大,沒辦法實現“朝7晚3”。如果做晚班,晚上要超過10點才能下班。“上晚班的話,回到家都11點了,入睡要凌晨1點,隔天起床就9、10點了,直接去上班。那這一天除了上班,啥事也干不了。”Jack說道。
Jack指出,在澳洲,廚師行業基本都是外國人,這個行業收入不高且累,本地人不愿意做,或許這就是當廚師可以拿PR的原因。“疫情期間,很多外國人走了,這行就缺人缺得厲害,招不到人。”
去年,Jack在悉尼的餐廳里做到了管理層,類似廚房“二把手”的角色。“但壓力很大,什么事情都要操心。尤其是招不到人,但工作還得做,只能自己多做一點,搞得我很累,每天覺都睡不好。”做了一年多,Jack就辭職了。
因為有前同事去墨爾本工作,他去墨爾本看望對方,發現墨爾本生活節奏比較慢。Jack形容,悉尼有如國內北上廣一線城市,人們過馬路都是行色匆匆。但墨爾本不一樣,除了工作,還有生活氣息,人們包容性強一些。
最重要的是,在墨爾本當廚師,工資水平跟悉尼相差無幾。Jack選擇了一家咖啡館,年薪是8.5萬澳幣,公司一年給交8500澳幣的公積金,一年會有一個月帶薪年假,還有10天帶薪病假。“之前當管理,一個月就多幾百澳幣。只是說,在咖啡館的話,沒有小費收了。以前在餐廳上晚班,加上是管理層,小費一周能收150澳幣。”
但在咖啡館上班,Jack找回生活與工作的平衡。他也可以早上6點半上班,下午3點半下班??Х瑞^的工作壓力相對小一些,但周五至周日也是特別忙碌,“總體而言這份工作很消耗體力,吃飯也經常不規律。”Jack說,每天微信步數都有2萬多步。
說到收入,Jack感覺,廚師的工資水平在澳洲很一般?,F在,他在墨爾本自己租房住,房租1825澳幣/月,工資的差不多1/3用來交房租。
廚師的工作也有一定的危險性。Jack記得,在國際機場一家餐廳里,有一次同事差點將廚房“點著”,不過廚房都有消防系統,直接把火熄滅了。“在廚房里,天天拿刀切菜,面對各種熱湯熱菜,難免有危險。”上班時候,他們都會穿表面是鋼板的防滑鞋,即使重物砸到腳上,也不至于受傷。
行業也都有保險。此前Jack的朋友在酒店上班,燙傷了腿,在家休息了半年,即有醫療費用報銷和工資補助。Jack還買了收入保險,每個月40-50澳幣,因個人原因無法上班,可以領取工資的95%。
由于疫情以來頻繁換工作,Jack還沒拿到PR。因為廚師身份申請PR,需要在同一家店工作三年以上,有雇主擔保,換地方上班就得重新開始計時。“沒事慢慢弄,反正不著急了,心態好一點。”Jack說道。
如果能拿到身份,Jack想去學電工,因為這類藍領工作收入更高,一年能有十幾萬澳幣,“這些工作更賺錢,很多本地人做,所以要求有PR才能學,保護本地人利益吧。”
Jack沒在國內上過班,無從比較兩個國家的生活狀態,他就是習慣了澳洲的生活罷了,沒有太多感覺。他說,今年澳洲的天氣也沒有很好。墨爾本也遭遇極端氣候,夏天很熱,每天37-38度,還連續一個月下雨。
“三年沒回家了。”他現在就是想拿PR,但指不定哪天想回國,就回國了。

